.点
.点
就是这样一个点。
很多人问说为什么我的 msn 只放一个点。
那是句点?还是点点滴滴?有啥意义?
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渺小,甚至不存在。
这是我希望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
把自己搞到惨兮兮的,也许这样我会比较好过。
句点是这样 - 。
无言是这样- ……
. 是什么?
对我来说不具意义,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名字。
与众不同,可以这么说。
那張沙發就擺在台中長榮酒店一樓大廳酒吧最靠近大門以及落地窗的角落,我坐在同一個位置上面三次,這三次的時間橫跨了將近十年。
第一次是實習的時候,那年我應該是二十歲。
那 時候我是高雄餐飲學院(那年還是二專)的實習生,我在位於地下一樓如今已經關門多年的義大利餐廳實習,薪水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一萬七還是一萬九;畢業之後我 留在那裡當正職服務生,薪水好像是兩萬三還共五萬,不是很高的薪水,不過還真的是我人生中很快樂的十八個月,反正那時候的我也沒想過要賺大錢,我滿腦子只 想著要在七年之後升經理。
外場的我們和內場的廚師以及吧台的調酒師處的來混的熟,我們彷彿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人;我在那裡學會品酒、敬業態度和法國的五大酒莊以及繞舌的酒名,我甚至在那裡教過一個外國常客說簡單的中文。
那天晚上下班之後,我們沒有殺去逢甲夜市或者找家餐廳、夜店下班聚會,我們反而就近去到一樓的大廳酒吧喝杯調酒聽現場的大提琴演奏,一開始我們坐在吧台和他們聊天,後來我們移駕到那張沙發,那是我第一次坐在那張沙發上面;那在那不久之後,我出了場車禍,車禍不久之後,我離職,離職不久之後,我開始寫作;我沒再回過餐飲業,儘管我十分懷念那個小小的義大利餐廳,還有在那裡工作的我們。
多快樂。
第二次是幾年之後,我忘記我那年幾歲,只記得我那時候在台北工作,也記得我的精神狀況我的身體狀況都低潮,亂糟糟,又失控,而且我自己還沒發現,也沒發現別人早已發現。
那年嫁到法國的二專同學回來探我,一開始我們是帶著她的法國老公去到精明一街的春水堂體驗台中的茶水文化,接著我們走條街過個路口來到長榮喝咖啡,依舊是那張沙發,那個位置;那天很冷我記得,我心情不佳,卻強顏歡笑,席間同學說了什麼我不中聽的話,當時我嬉笑帶過還微笑道別,但回家之後卻越想越氣,其實那並不是什麼值得大發脾氣的話,但或許當時候的我就是想要生氣,於是當晚我傳了個憤怒的簡訊給她,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當時候的我,真的很神經;當時候的我,對任何事都生氣,尤其對自己很生氣。
我生氣我的挫敗、茫然和失意。
第三次再坐在那張沙發上面,是今年二月左右的事。
出 版社帶了電影公司的製作人和香港的導演到台中來商談小說改拍的事,而他們想聽聽作者本人的聲音;當時候的我多少是有些抗拒,因為手邊的小說即將結尾,而那 種情況之下的我通常不願意離開書桌太遠,而且經驗告訴我電影的事總是變數太多總是不了了之,我真的不缺再一次的空等待;但我還是去,因為我知道別讓自己成 為首先就放棄的人,而且我還知道我會再一次坐上同一張沙發,喝著依舊免費的咖啡,看見這幾年來的自己。
我知道他們想聽的是我的意見,我的作品,和我對於簽約金滿不滿意?但話還是溜出嘴邊,我說:
「我曾經在這裡工作過。」
我曾經在這裡工作過,我心想。
第一次坐在那張沙發的我,還不知道自己往後會變成作家,滿腦子只想著要順利晉升經理、以及別再亂教外國人中文。
第二次坐在那張沙發的我,還不知道自己往後會微笑看待當時的挫敗、茫然和失意,而且還玩笑以待:我那幾年,真是神經。
而,第三次坐在那張沙發上的我,則想著:下一次坐上這張沙發的我,不知道會是什麼的人生光景呢?
原文刊載於『博客來讀家五月號』